今天,在朋友圈里看到朋友晒花生油炸馍,晚上听到了姐姐在群里的语音留言:“妹妹们,国庆节放假回家吗?我们一起炸油馍吃。”一种香喷喷的回忆,涌上了心头,油炸馍——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姐姐的味道。
记得第一次吃油炸馍,是姐姐带我去的。那时我还小,姐姐已经上学,但去哪她都得带着我。那年代,常常吃不饱,先别说做油炸馍了,煮菜的时候都是几滴油而已。但是每年的元宵节,姐姐们就会有一个秘密的活动:炸油馍吃。姐姐早早洗好一个枇杷露口服液之类的瓶子,元宵那天,趁着没人在家,就偷偷地装满油,晚上来到一个大娘的家里,然后趁夜到菜园里偷葱花、蒜叶。虽说这是违法的,不道德的行为,但不管偷着哪家的,大人们一般不会责骂,而且还有一种可笑的说法,就是骂得越凶越好,这偷葱、蒜的人会更聪明。也许,这是长辈对晚辈的饿的一种补偿吧。
那晚,月儿有点羞涩,朦胧的菜园像是披着一层轻纱,白天姐姐们已探好菜园子哪家的香葱、蒜叶长得好。晚上一个大姐姐给我们分任务:谁入园子,谁拿菜,谁拿去河边洗。但不能说话,要看手势,还挺有组织纪律性的,有点像电影里的小八路。我年龄最小,负责放哨,有大人来就咳几声。做贼总会心虚。怀着忐忑的心,我跟在后面。一个小姐姐不小心被荆棘刺痛,“哎呦”一声,引来一阵狗叫声,我吓得撒腿就往回跑,躲进阿娘家里,吓得差点尿裤子,慈祥的阿娘把我拥在怀里,她瘦小的手传递着粗糙的温暖。不一会儿,姐姐们偷回来不少香葱、蒜叶,有三四个姐姐见我怂样,眼里流露几丝不满,我眼里衔泪。还好,大姐一手把我拉到身边,摸摸我的头,说:“没事!”我嘴角上扬,给姐姐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接下来,就是等炸油馍了。馋嘴的姑娘们,围坐在锅旁,使劲地吞着口水。锅里的油先是“滋滋”作响,后来是无语地吐着香“烟”。大娘拿起油勺子,舀上净白净白的大米汁,在上面撒几根葱花,或者放上几颗花生,再把它们放到油锅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油炸馍就渐渐变黄,最后游离油勺子,浮到油面上,等到油饼慢慢地变得金黄,就可以出锅了。嘴馋的姑娘们等不到油馍变冷,便两手拿着边吹边吃,也不怕烫着嘴皮子,吃完一个,还轮不上的时候就伸长舌头,舔着沾在手指头上的油馍屑子,掉到裤子上、衣服上的,也不放过,一点点地捡起来,放到嘴里,慢慢地品尝、回味,那十分满足的神情,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姐姐只吃了半个,把另一半又给了我,看着我满嘴是油,姐姐浅浅地笑了。
后来,每年都领大红花的大姐因家中劳动力不足,被迫辍学。我因上学,无法再去参加元宵节的“秘密”活动。到了半夜,姐姐借故说让我陪她上厕所,两个溜出门。姐姐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先让我闻闻,我睁大眼睛盯着,使劲地吞着口水。油炸馍油香浸出包纸,芳香了元宵节的梦。那晚,我看到了天上悬着一个油黄色的月亮,直到现在,还在脑海。
如今,家里生活慢慢地变好了,在哪都可以吃上油炸馍。妈妈走了,姐姐便是我们的妈妈,逢年过节,最开心的事就是回老家一起炸油馍。围着油锅一起唠家常,笑语涟涟,那温情与锅里的油炸馍一样芳香。妈妈——姐姐——油炸馍,便是我们姐妹这辈子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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