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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三句不离本行。办公室闲聊,话题总绕不开学生、家长和课堂。一提到课堂,最让同事们犯难的,莫过于课堂上学生“跑偏”的那些事儿。 “现在上课啊,心里越来越没底了。你说备课的时候好好的流程,一进教室就不是那回事了——这边刚开个头,那边小手举得跟小树林似的,站起来说的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学《小蝌蚪找妈妈》,突然冒出‘青蛙为什么不吃青草’的问题;讲个成语故事,会有人扯到‘我家猫昨天也做了件傻事’……”一位30年工龄的老教师感慨道。“就是咯!一节课大半时间就‘堵’这些‘岔路’上,太难了。”身旁年轻的女老师一脸无奈地说。 同事们也纷纷吐槽:有的说精心准备的教学计划,被学生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瞬间打乱;有的抱怨学生思维太跳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的确,跟学生对话,就像走在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上,你永远猜不到下一个转角会有什么惊喜或者意外。这就是我们平时说的“课堂生成”。 其实,课堂上的生成,往往比预设更动人。 那是五年级上学期的一节课。 那天上《示儿》一课,在教学生字“祭”时,PPT展示了“祭”从甲骨文到楷书的演变过程。我指着PPT上“祭”的甲骨文说:“大家看,它在古时候长这样——一只手拿着一块肉,把肉放在桌子上。”后排的小磊突然举手,声音有点发紧:“老师,古人祭祀为啥非用肉啊?我们现在祭祀祖先都用糖果呢!” 教室顿时安静。这问题与我们的教学内容中心——“陆游的家国恨”背道而驰。我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瞥见他眼里的光,赶紧扬了扬嘴角:“这个问题问得好!”说着把“祭”字放大,“你看,甲骨文里的‘肉’,是古人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把这最珍贵的肉双手捧到桌面上,是把心掏给祖先看哪。”小磊眉头松了些,我知道是时候把话题转回来了,于是继续问道:“别人祭祀都用酒肉,陆游临终前却希望他的儿子用什么来祭祀他?”“北定中原的好消息!”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感慨道:“是啊,在陆游心中,收复中原、国家统一比肉更珍贵,这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嘱托啊!”小磊挺了挺背,满意地点点头。 后来想想,那瞬间真好——他盯着“肉”琢磨的认真,和陆游临终攥着“北定中原”的执着,原来都是“把最在乎的捧出来”,这么一勾连,“爱国”就从字缝里走出来,成了能摸得着的滚烫。 课堂沿着教学思路继续往下走,讲到“王师北定中原日”时,前排女生忽然红着眼问:“老师,南宋最后收回来没?”我没绕弯子:“没来得及。陆游死后没多久,南宋就亡了。”学生们好奇地挺直腰身往前凑,我趁机出示了南宋灭亡时间轴,教室里传出几声叹息。我又赶紧追问:“南宋统治者沉溺享乐、偏安一隅,当时的南宋早已风雨飘摇,陆游不是不知道啊!可他明明知道‘北定中原’希望渺茫,为啥还如此惦记呢?” 那个女生眼睛一亮说:“因为他太渴望祖国统一了,就算明知结果,也依然心存希望。”话音刚落,课代表突然接话:“就像有的人明知考不上大学,也非要拼到最后一天!”全班哄笑,笑着笑着又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明白了那种“明知道难,偏要揣着盼头”的劲儿,才是最烈的爱国心。 那节课的教学思路拐了几个弯,可学生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举手的胳膊也更高更直。原来那些跑偏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岔路,而是学生用自己的方式,往文本深处走,至于是“堵”还是“畅”,关键看教师是否有智慧“疏通”罢了。 说到底,课堂的“堵”,往往是因为我们总想着把孩子往预设的“轨道”上赶。可要是换个思路,把这些“题外话”当成孩子递来的“线索”——他们好奇什么,就顺着那点好奇往下挖;他们关心什么,就把教学内容往那上面靠——那些看似打乱节奏的话,说不定就成了点燃兴趣的火种。这大概就是教学里最巧的智慧:不跟孩子的天马行空“较劲”,而是牵着那些“脱缰”的想法,走出一条更贴近他们心灵的路。 球王贝利曾说过这么一段话:“一个裁判的高明与否,不在于他在一场球赛中出了多少张牌,而在于他能否让比赛顺利、流畅地进行。”教学亦然,这里的“流畅”不是指课堂的波澜不惊、顺利无阻,而是指老师在课堂呈现跑偏的“惊涛骇浪”中从容不迫地“乘风破浪”。若教师能有效使用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定能让课堂化堵为疏、化险为夷,使课堂教学朝积极、有效的方向发展,甚至能不断出现精彩点和高潮。 正如《示儿》中“悲”与“盼”的交织,课堂的“意外”与“预设”碰撞时,最能绽放教育的生命力。 泰戈尔告诉我们:“孩子们是热爱生活的,这就是他们最初的爱,遏止这种爱是不明智的。”所以,别遏止那份热爱与好奇。我们要做的,便是接住那些天马行空的提问,用教育智慧牵住“跑偏”的课堂,让意外生长出深情,让知识住进孩子的心里。 愿我们都能做一名受学生欢迎的明智老师——在预设与意外的交响中,守护每一颗向世界探索的童心。 (作者系武宣县实验小学城东校区教师 黄秋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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