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中,家乡的那片甘蔗林里,满脸笑容的父亲挥动着镰刀砍收甘蔗,微风拂过,甘蔗叶欢快地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坐在地头吃甘蔗,汁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甜到心底……
梦中家乡的甘蔗林是真实的,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温暖,雨水充沛,光照充足,很适宜种甘蔗。我从小对甘蔗情有独钟,因为家里穷,总觉得吃不饱似的。记得我上初一那年,村民在学校围墙外种了一小片甘蔗。深秋季节,地里的甘蔗成熟了,微风拂过,一阵香甜的味道在校园里弥漫开来,课堂上的我经常咽着口水走神。尽管母亲一再叮嘱,那地里的甘蔗是试种实验用的,而且晚上有人去巡逻值守,被抓到是要罚钱的,但我还是没忍住诱惑。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晚自习课间休息间隙,和同桌悄悄溜出校园。我们摸进中间的一块甘蔗地里,抓到一根甘蔗就使劲扳,“啪”的一声脆响,甘蔗断了,我们立即就地啃起来。突然,地头那边闪过一束亮光,还传来咳嗽声,吓得我们赶紧屏住呼吸。那一晚,我们是怎么离开甘蔗地的,我已经忘记了,但甘蔗那甘甜的汁水,从此以后就一直在我的心中流淌,回味无穷。
甘蔗以它特有的甜味儿,吸引着家乡的孩子们,也让村民看到了希望。第二年,村里开始发动群众大面积种植甘蔗,我们家也种了6亩多地,父亲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学费都寄托在了甘蔗地里。
惊蛰一声春雷惊醒大地时,父亲便牵上我们家那头大水牛下地了,把要种甘蔗的地翻犁一遍,然后耙平,再一垄一垄地开行,笔笔直直的像木匠打过墨线。接近晌午,当父亲的吆喝声越来越大、开出的行越来越弯时,我们知道大水牛困了渴了。这时,父亲把绳子一解,水牛立即自己往附近的小水塘或水沟冲去,父亲也不去拦,自顾着从荷包里掏出烟包,卷上一根,就地而坐抽起来,母亲和我们几个则趁着这个间隙加快速度摆种、下肥、盖土等,以防被父亲责怪动作太慢“磨洋工”。
夏天,甘蔗苗越长越高,放眼望去,一片连着一片,东看不到头,西望不到边,就像碧绿色的大海碧波荡漾,再加上天空是蔚蓝的,你分不出哪是蓝天,哪是蔗海。
当然,种出这么好的甘蔗,是要下功夫的。每年甘蔗中耕施肥、防治虫的场面,全家大小齐上阵,真是热火朝天。蔗农们都要全副武装,穿上一件厚点的外套,把草帽戴得低低的,但尽管这样,钻进已有半人多高的甘蔗行里散肥出来,脸上还是被划开横七竖八的细血印,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秋天是甘蔗成熟的季节,这是我甜蜜日子的开始。每逢周末,我们便到地里帮母亲剥甘蔗叶。说是帮忙,其实是奔着吃甘蔗而去的,母亲也看穿我们的心思,到地里忙过一小阵子,她就会选上一根长出垄外的甘蔗给我们吃。
隆冬到来时,甘蔗进入砍收进厂期,这时候既伤透了脑筋,又累坏了身子。父母亲不仅要起早贪黑,还要请左邻右舍一起来帮忙,这时甘蔗地里就像一个战场,有扛锄砍蔗头的,有提刀断蔗尾的,有负责捆绑甘蔗的,有负责扛上牛车拉到大公路边堆放等待装车的,大家分工合作,忙得不亦乐乎。有时,早上实在太冷了,大家便找来干枯的甘蔗叶点燃,围坐起来歇一阵子。男人们便会不失时机地掏出一袋散装的烟草,大家轮流分一张白纸,卷一口烟抽上,吞云吐雾,暖暖身子。
后来,我到外地求学、工作,近几年来,家乡的黄土地全部种上甘蔗,且随着科学种植技术和农业机械化的推广应用,甘蔗种植、中耕大多由机器代替了人工,小时候种收甘蔗的记忆也被繁忙的学习、工作淡化,但每次回家或下乡经过甘蔗地时,我都会抽空停下来和村民们聊上几句,顺便选一小段甘蔗咬上几口,甘甜的汁水在牙缝之间游走,看着乡亲们丰收的笑脸,我的心也随之陶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