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很热,那时的高考时间还在7月,正值小暑季节,是一年中最热的开始。考试那几天晴雨交替,湿热的桑拿天气考验每个人的意志。我们文科的考场在另一所学校,要提前四十分钟出发才能按时到达考场。每考完一科流一身汗水。考试结束后,我们估分填了志愿,便回家等待通知了。
离校那天,一个同学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木板车,我们用木板车运行李到汽车站,再搭乘班车回五十多公里的乡下老家。回到家的第二天,一个堂兄来问我说,考得怎样?我说,不大有把握,有些难题做不完。堂兄说,看来要考上大学真的是不容易啊。
地里的玉米黄了,田里的稻谷也黄了。容不得我去胡思乱想,立即投入紧张的“双抢”。每天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我就和父母背着背篓、挑着箩筐去地里收玉米。明晃晃的阳光下,我背背篓在玉米林中掰玉米棒,用竹签剥去玉米棒的壳,满了背篓又走到地头弯腰倒入箩筐,装满了箩筐就挑回家。一担玉米棒,少则七八十斤,多则一百多斤。来回一趟就流一身大汗,衣服上印满了汗渍留下的“地图”。肩膀从疼到辣,再到麻。收完了玉米又收谷子。先是割一把一把的稻子排在田里,叫做割禾排,再用打谷机脱谷粒。那时用的是人力打谷机,第一天踩打谷机,腿脚酸痛得难以迈步。可是,不管如何艰难,还要把谷子挑回家才算完成任务。
收完了玉米稻谷,又抓紧时间种秋玉米、红薯、黄豆和插田,“双抢”就是和季节抢时间。老人说,秋前秋后十天要全部完成秋种,否则受到寒露风影响,收成就会降低。连续的强体力劳动,皮肤被晒黑了,人也瘦了,“双抢”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记忆。
繁重的劳动,使我暂时忘记了暑假的漫长和等通知的煎熬。“双抢”结束后,有一天,我和父母在路边耘田,做小学老师的表哥骑单车经过村边时,问我得了通知没有,我说还没有。他说高考通知发下来了,叫我赶紧去学校看。
第二天早上,我心怀忐忑地坐上班车去县城。到学校时,刚好碰到一个正在补课的老乡同学,他告诉我,我的通知昨天刚到学校,黑板上写有名字。看到黑板上的高考录取榜有我的名字,心里十分激动,立即奔去学校教务处领取通知书。
十一年(当年小学为五年制)寒窗苦读终于有了回报。高考让我这个农村孩子的命运拐了个弯,不再重复父辈的人生故事,走出大山,走出农村,鱼跃龙门,成为村里第一个飞出的“金凤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