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因为有水而多了些许灵动;一条河流,因为有桥而多了几个故事;一座桥,因为有风物而多了几分情趣。 来宾的桂中水城有座“眼睛桥”,拱形的桥面,两端有微微扬起的桥墩,似飞扬的柳眉,桥面与水中的倒影上下相连,形似小孩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又被来宾人称为“来宾眼”。 桥下的水自北向南,穿桥而过,清波潋滟,款款而流。清风徐来,河水拍打桥岸,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一些远古之声——老子在沉吟“上善若水”,孔子在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荀子在劝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庄子与惠子在桥上辩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此桥虽不是“濠梁”,但水还是水,那水声与远古的水声一样,儒雅、平和。 “眼睛桥”似眼睛,向前看,是锦绣江南,向后看,亦是江南锦绣。 春天,烟雨迷朦,人工河边的垂柳摇曳生姿,没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忧伤,而是多了些“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缱绻。杨柳在烟雨里似一个披着婚纱等待的新娘。此季此时的风是干净的,清纯如桥下的水,可迎着春风行走的人却不一样,总有着这样那样的欲望,有着这样那样的烦恼。迎着拂柳的风,看着斜飞的雨,却想着与风雨无关的事情。好在风雨不计较这些,善待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对树下冒出鹅黄嫩芽的小草,还有草边忙碌着的蚂蚁,也都一视同仁。 春天除了风雨,更多的是温暖的阳光。 遇上春天的阳光,人工河边便多了些身着汉服的小姑娘,娉娉婷婷的,长发未及腰。她们从桥上款款而下,到桥边的林子里相互追逐嬉戏,脸上泛着淡淡粉粉的红晕,让人不禁联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那个姑娘。有时,人工河上会有一两艘画船自北向南缓缓驶来,船是电动的,少了桨橹之声,但被拨醒的河水,涟漪一波接着一波荡漾开,河面顿时灵动起来。站在船头的姑娘,衣袂飘飘,“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就是如此吧。路上的行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记录,但谁都明白,手机能留住美景风情,却留不住岁月风华。 人工河的两岸除了柳树,还有一排排、一列列的水杉。春天的水杉刚抽出嫩绿的芽,在烟雨朦胧中似有似无,一阵微风吹来,露出肌肤,宛如一个被春风掀起罗裙的娇羞少女。看着春雨里这对水镜梳洗的少女,我常常想到秋天的水杉。秋天的水杉是风情万种、丰润卓绝的佳人,着一身旗袍,绿中带黄,黄中夹红,亭亭玉立。品过少年执梦的春,历经踔厉奋斗的夏,成熟的色彩溢出秋天的河,绊住一朵朵风流的云。河中的倒影,不是云抱着树,就是树卧在云的怀里。但此时,离秋天还远着呢。春日的水杉,常常会蒙上一层薄纱,让人云里雾里看不清,琢磨不透,不知道它在掩饰什么。但在人的眼里,它的美,无时不在,令人心旷神怡,时时向往。 在“眼睛桥”的每一次回眸,我都会臆想一个故事,想着与你在路上的擦肩,想着与你在月下的相遇,想着你在桥下看风景,我在桥上看你……不是亚当与夏娃、牛郎与织女,也不是断桥的舍离,而是来宾人与人工河的形影相依,是人与河的相交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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