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 深以为然。 我相信,武宣二塘,黄肇熙庄园,于我,也是如此。 3月中旬,我随市作协“仙城抒怀”采风创作团来到了武宣县二塘镇。当车子越来越近黄肇熙庄园的时候,窗外熟悉亲切的风景,令我内心激动的情愫愈发浓厚,掐指一算,我和黄肇熙庄园已经8年未见。 离开8年,路过,却不曾走近。总是想着,要在一个特别的日子,就如当年那般,带着憧憬走入她。 2014年,组织委派我到二塘镇挂职,黄肇熙庄园的出现,成为我生命中偶然里的必然。 不用闭上眼睛,我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我们初见时的样子。 记得那天,天朗气清,微风拂面。我跟两位镇干部去樟村入户了解情况。完事后,他们说我是新来的,正好黄肇熙庄园就在这个村,要带我去走走。 庄园!这种独特的文化元素,对于我这种所谓文艺女青年的诱惑是致命的。 人未到,心已至。 我很回味,我与黄肇熙庄园的初见是以最朴素的方式打开的。没有专业讲解员,随行的干部对庄园知识的储备大概只有“半桶水”,甚至还不到,这对我来说却是刚刚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庄园大门外占地十多亩的半月塘。正值夏末,塘里的荷花只剩星点,荷叶依然努力地保持着碧绿,仿佛要紧紧地拽住夏天的尾巴;岸边青草如丝、柳树婀娜、古槐苍劲,湖心静水如镜,偶有轻风过处,泛起细腻的波纹。 半月塘与巍峨的庄园之间横隔着断壁残垣,据说是院墙。 “韦副,你知道吗?听说当年黄肇熙建庄园的时候,和泥时除了掺石灰、稻草和细沙,还拌入大量的黄糖和糯米,使得墙更结实。” 真的?这个说法激起我强烈的好奇心。趁没人注意,我偷偷地在断墙上用力抠出一点点泥,迅速放在舌尖舔了一下。哪有半点甜味?我哂笑自己的憨与痴,但依然愿意相信泥拌黄糖和糯米的故事。 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不愿相信眼睛和舌头,而更愿意相信耳朵。 走进庄园,眼界大开,199间房!“怎么住得那么多。”我小声嘀咕道,“黄肇熙家人多呀,老婆多,儿子也多。”哈哈,这个说法很实在,迅速将颇具神秘色彩的黄肇熙少将拉近凡人烟火。 整个庄园“骨架子”依旧,但令人痛心的是内里的破烂不堪,所有的地板都被撬坏,损毁非常严重。 带着敬畏和遗憾在庄园里跑马观花地转了一圈,我们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我会再来的。但我并不知道,很快会与黄肇熙庄园有那么亲密的接触,最多的一天,居然三进庄园。 因为我的加入,镇党委对班子成员分工进行了微调整,由我分管镇党政办、宣传等。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庄园是众人向往的打卡地,而且武宣县人民政府已将黄肇熙庄园维修项目正式立项。每次有检查组来,或有外地考察团来武宣,只要到金鸡、黄茆、二塘这一条线,不管是调研农业、生态、文旅还是美丽乡村,因为樟村是示范点,造访黄肇熙庄园自然是“规定动作”。 我突然像小学生一样紧张,怎么讲解呢?我思忖,是否应该把黄肇熙庄园当成“一个人”来认识她、了解她、熟悉她。我四处搜罗材料和故事,记数据背历史,依然底气不足。 于是,我独自驱车来到庄园,在静谧的空气中,庄园仿佛活了过来,当年宏大而热闹的场景,如历史的沉香扑面而来。 黄肇熙生于1869年,曾在广东警察法政学校肄业,1912年任柳州统税局局长。当年9月,刘古香在柳州发动兵变,黄肇熙因镇压刘古香有功,授陆军步兵中校,期间敛财40万银元,用船运回二塘老家樟村。黄肇熙后任广西自治军第四军司令官,授陆军少将。1913年,黄肇熙从广东请来100多名工匠开始修建宅院,前后历经29年才全部竣工。黄肇熙庄园有“广西最大庄园”之称,占地面积160亩,共有房屋199间,主房由前、中、后三进及左右厢房组成“九井十八厅”。黄肇熙共有妻妾4人,子女10多人。家里雇请长、短工100多人,还专门请了军事顾问、律师、外务参谋、总管、出纳、厨师、马夫,有30多名武装家丁驻守庄园。令人唏嘘的是,庄园主人黄肇熙在这座恢弘的“城堡”中仅仅生活了一年多,就离世了。 黄肇熙见识广,崇尚教育。根据《武宣县志》记载,黄肇熙在家乡创建了中小学校,还建起教学楼,把自家的大花厅改为学生宿舍,还建设了图书室、运动场等。 难怪,置身于黄肇熙庄园,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庄园就像一本书,眼前的桂花、玉兰花、荔枝园、古井、岗楼、走马楼、写字楼、朱檐碧瓦、四角天井……就是书页,它们传承了百年的,不仅仅是美丽动人的景致,还有书香与见识,那种繁华落尽的神秘感又足以让人清醒。 经常在黄肇熙庄园里行走,我渐渐顿悟,实现了从困惑到自愈再到自洽。那时年轻,我第一次接触基层工作,经常会遇到困难、困惑,偶尔会迷茫。每当有想不通或者思绪无法排解的时候,我会跑到庄园,独自坐在天井的门槛上,抬头看看四角天空,轻轻地把心事揉碎,放飞风中,把单纯幼稚的思想,交给风,交给庄园,人会轻松很多。 “黄肇熙庄园到了,走,下车。”同伴的提醒瞬间把我拉回现实,我迅速跟随大伙投入庄园的怀抱。 黄肇熙庄园变了!半月塘依旧,但断壁残垣已复原,成为高立的院墙;厚重的院门已装好,所有地板已经修复;桂花、玉兰花、荔枝园、古井依旧,岗楼、走马楼、写字楼修复完美,修旧如旧,不留痕迹。 重走庄园的角角落落,就像回眸自己的路。那么真实、那么亲切、那么熟悉、那么动情。记得2015年离开的时候,我是不舍的,也是感激的。 流动的是人,不变的是情怀,磨砺后是成长。 8年时光仿佛带走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带走,阳光、微风、柳树、古槐、半月塘、庄园的四角天空、人世的温情、超前的见识,足够让我长久的回味…… (韦慧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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