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自己埋进了地里

（外二首）

黄庭凯

母亲总会在春天埋下种子

种子总会如她所愿长成果实

春种秋收，年复一年

冬天寒冷

母亲卷缩在屋里

烤着火，心里

却在想着地里的事

像一粒种子

渴盼开春

那年秋天，硕果遍地

恍惚的母亲

把季节错看成春天

把自己当成一粒种子

深深埋进地里

此后，年年破土而出的

都是孩子们的

五谷丰登

吉祥如意

菜里有白发

一两根或更多根白发和菜纠缠

我们急忙连菜带发藏进碗里

做贼似的偷偷丢进垃圾篓

每一餐，我们的言语和表情

都体现对厨艺的彻底折服

母亲老眼昏花

却倔强，逞能

厨房是她最后的阵地

锅碗瓢盆是她维护尊严的武器

老 歌

你的模样

风带不走，雨带不走

你爱看的晚霞

也带不走

一首老歌在传唱你的模样

你的模样

在风雨中，在晚霞中

你的模样

是风雨，是风雨后的晚霞

一首老歌穿梭在风雨中

在晚霞中呢喃

母亲，今天

我又在晚霞中唱老歌了

风雨萦绕

歌声难以嘹亮

像你走过的路凹凸

像路边的小溪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