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回眸,在风轻云净、和煦温暖的浅夏里,一个纪念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最深情的群体节日翩然而至,我那如丝如缕的思绪便在氤氲中飘逸。
我的家乡地处偏僻的山区,那里群山绵延,峰峦突兀。潺潺的濠江水从村庄中间流过,日夜不息,曲曲弯弯向东缓流,蜿蜒汇入万里碧波的黔江。 故乡的山,植被茂盛,灌木丛生,不缺芳草丰美,落英缤纷的柔美;家乡的水,清澈碧透,鱼翔浅底,也不乏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曼妙。山与水的天然造化,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山里人的繁衍与生息。 生于斯,长于斯。我时刻想念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耸立的烟囱逸出的袅袅炊烟,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黑影”,一切依然那样的熟悉和亲切。 想起我和二弟读初中的那些年,要步行到离家很远的街上,当时我们是在校寄宿生。在那物质生活极端贫乏的年代,学校设备落后,蒸饭煮菜都使用柴火。因此,我们内宿生每个学期要向学校食堂上交一定数量的干柴。 由于父亲忙于其它的营生,无暇顾及家里的柴米油盐。那个时候,母亲既为家庭的柴火操劳,又为筹备我们的柴火操心,一年到头忙这忙那,没得闲着。每到学校催缴柴火的时间,母亲都会提前砍好柴火拉回家晒干,然后赶着农用的牛车,把柴火运到学校,按时按量缴足,从未因不能及时缴柴火而影响我们兄弟俩的生活和学习。 一到假期或是休息日,母亲进山砍柴,我都乐意地跟着。一是帮助母亲做些杂活,体验劳动的艰辛,还能吃上野果,解解嘴馋;二是砍柴的地方离家也不远,中途还可以回家,同时也想感受大山的巍峨和秀美。 遥记得一个秋风习习,阳光明媚的假日,早餐过后,母亲扛起扁担,一端挂着镰刀,另一端挂着装有玉米粥的饭盒,朝着山里走去。我和姐姐各自拿好自己的工具,随同母亲小心翼翼地在崎岖的山路上移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附近山丘上的草木已被先到的人家“收拾”得一干二净。我们不得不跨过沟壑,翻过山坡,爬上陡峭的山崖,寻找优质的柴源。 采伐过程中,有时会遇上一些小小的危险。无毒的小青蛇缠绕树枝,伸长脖子,吐出纤细的舌头,吓得我毛骨悚然;要是撞上蜂窝,黄蜂四处飞窜,攻击人体,母亲会叮嘱我们用衣服蒙头,屏住呼吸,蹲伏在地。这样,黄蜂闻不到人体呼吸的气味,就会停止“袭击”;看到母亲熟练地攀上悬崖砍伐树木,我害怕得腿部发抖,身体打颤。 突然之间,我不留神,被荆棘刮破皮肤,丝茅割伤手指,脱了皮,流了点血,母亲随手抓来几片草药,往嘴里一塞,使劲地嚼碎,敷住我的伤口,用随身携带的破布条绑好,接着继续干活。 有一次,母亲独自去“红内”(地方名)砍柴,被树根绊倒,荆棘划破了脚掌,裂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血直流。她就是以这种简单的方法进行疗伤,一个人拄着扁担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在缺钱少药的年代,母亲只能用民间药方治疗,十多天不能下地干活。 看着母亲肿胀的打着布条的右脚,我打了几个寒颤,心里很是难过,伤痛的心难以自抑。柴火燃烧喷出的火焰,烟囱飘出的缕缕炊烟,是母亲的汗水和辛劳换来的,柴火积淀着母亲“齐家”的大爱情怀。 砍柴劳累时,我们坐在大石头上休憩、闲聊、吃野果、喝山泉水,此时,疲惫烟消云散。 放眼眺望远方,群山逶迤渐远,濠江犹如舞动的银色飘带,令人感叹;瓦蓝瓦蓝的天空,白云时而舒展,时而蜷缩,游弋飘荡,令人遐想。 抬眼凝望近处,山脚下不远处的稻田,沃野千里,阡陌纵横;山际间,群鸟飞翔,鸟鸣虫叫,让人坠入“鸟鸣山更幽,蝉噪林逾静。”的美景和幽静之中。 广袤的天地,无限的风光,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映在胸中,使人顿觉豁然开朗,心旷神怡。山风阵阵吹来,山谷里飘来的丝丝清馨沁人心脾,好不惬意,哪儿还有疲劳和困顿、苦楚和烦闷? 我们把砍得的柴火聚拢在一起,母亲拿来藤蔓娴熟地将柴火的两端和中间捆绑结实,然后,把一捆一捆的柴火一步一步的从山上滚动到山脚,又一担一担的挑到乡村的小路旁。夕阳慢慢地下坠,晚霞挂在了天边,我们载着满满一牛车柴火,欢快地踏上归途。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每当看见宛如白色纱裙的袅袅炊烟在农家屋顶和山野田间缥缈时,我眼前总有灶膛里熊熊燃烧的一堆火,总有堆积整整齐齐的一垛柴。固然,还有一个永不消失的农村家庭主妇又矮又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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