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我抽空去看望了舅娘。舅娘今年88岁,舅舅早几年已经不在了。
这是父母走后,我第二次去看望舅娘。当年工作离开家乡,我再也没去过舅娘家,虽然她家离我家只是七八里路。现在回想起来,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只有自责。 母亲还在时,我偶尔会听到关于舅娘的一些趣事,比如她从小没上过学,但很勤快,经常挑菜到镇上卖。她不会看称,就用禾杆草把菜捆成一小把一小把,每把卖一块或两块。 小时候,父母土里刨食,家里很穷,但每年大年初二,母亲都要安排我们其中的一两个去舅舅家拜年。我们拿去的年货也只是一条腊肉和两个棕子,母亲交待,肉和棕子都是给舅舅的,拿去就不要再拿回来了。 可是,吃过晚饭,舅娘就会把半条腊肉装进我们的手提袋,说是要退财给我们,一定得拿。我们接过袋子,趁她不注意把腊肉和棕子放到凳子上,撒腿就往家跑,舅娘反应过来,马上吩咐舅舅追出来。 舅舅拿着腊肉在后面追着喊着让我们等等,我们在前面跑一阵又回头看一看,看到舅舅离我们有一定距离了,就停下歇歇,待舅舅近了,又猛跑起来。就这样,舅舅拿着那半条腊肉追着我们跨过一片田地和两座石桥,直到追到我们家旁边的果树下,把腊肉放在树下的石凳上,就转身走回他家。待母亲知道,跑出来想拉他进家吃饭时,他已经走过石桥,任凭母亲大声喊着,他也假装听不见。 记忆中,我的童年只得过一次红包,是一次去外婆家,舅娘给的2角。当年,我只有四五岁,但却记住了,如今几十年过去,也从来没有忘记。 回想起来,当时舅舅应该不仅仅为了送回半条腊肉,还担心我们在过桥时贪玩出事,护送我们回家。而舅娘给的那2角,现在折算起来,算是一笔巨款。这应该是我童年最幸福的时光,永远忘不了。 舅娘家的大门上钉着一块“共产党员户”牌子,家里还挂着一块“光荣之家”牌匾。表哥告诉我,舅舅年轻时曾跨过鸭绿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说着拿出一枚舅舅的遗章给我看。捧着金光闪闪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我顿时感到自责,从事新闻宣传工作那么多年,到处寻觅走访,却在舅舅走了几年后才知道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舅娘种了好多瓜果,她忙着找袋子装瓜果给我,生怕忘记了。我包了一个红包给舅娘,她打开月饼盒子,拿出一个月饼分成两半,将带蛋黄的那一半递给我,我接了另一半。恍惚中,感觉舅娘很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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