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花不只属于春天。六月,晨风迈着细碎的脚步走来,将软叶刺葵树摇落一地柔软的金黄,那是被风揉碎的鎏金,闪闪发亮。蘸了稻花芬芳的晚风抚摸栀子花洁白的脸庞,凝脂般的花瓣微微颤动,夜色也由此变得馥郁芬芳。我喜欢这些花,但更喜欢我桌面上这盆素雅的石斛兰花和单位门前坡地上那一大片麦门冬花。 这盆石斛兰花呈浅黄色,淡雅素净,要凑近才能闻到它丝丝缕缕的芬芳。墨绿的叶片上染了些淡淡的褐色,犹如叶面上长了毛细血管。开花的枝条低垂着,恰似“五朵七朵压枝低”的诗意写照。谁又知道,开花对于枝条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呢?只有新发的幼苗在盆中央挨挨挤挤,像极了家中你推我挤、打打闹闹的孩童。 这一小盆铁皮石斛兰花来到家中已近一个月。它从安徽发货,被我种在一个直径约8厘米的杉木桩里,根部覆着丝绒状的苔藓。起初,铁皮石斛兰花仅缀着小小的翠绿色花苞,一点儿也不起眼,买回来放在桌面上,也不太理会它,只偶尔浇浇水。不知什么时候,花开了。一朵两朵三朵,数了2次,终于数清楚了,一共25朵。开花的都是老一些的枝条,枝条上有斑状的铁锈色,细细密密的淡淡褐色被点染在枝节上,似父亲饱经沧桑的手指节。更像手指的,是石斛兰花,五瓣花瓣如张开的五指,掌心中托着——上短下长,似小鸟张开嘴露出嗷嗷待哺舌头的花心。据说,石斛兰花又称“父亲之花”,寓意欢迎、祝福、纯洁、吉祥、幸福,又代表着父亲的刚毅、亲切、威严。 石斛兰被誉为“父亲之花”,不知源于何处。读了苏东坡先生的《寄怪石石斛与鲁元翰》,窃以为从这里可以找到一些根源,却未必尽然,但对读者来说,是允许有创造和想象的。诗中写道:“山骨裁方斛,江珍拾浅滩。清池上几案,碎月落杯盘。老去怀三友,平生困一箪。坚姿聊自儆,秀色亦堪餐。好去髯卿舍,凭将道眼看。东坡最后供,霜雪照人寒。”字里行间,那石斛的坚毅之姿,确与父亲的形象有几分神似。 然而,我却觉得那些不起眼的麦门冬花更像是“父亲之花”,因它的花语是勇敢、公平、无畏、不求回报。我真正关注并爱上麦门冬是在今年六月初。单位大门前的一片碧绿的坡地上,一串串细细碎碎的花打了花苞,开出了淡紫色、淡白色的花。它们先是稀稀疏疏地尝试开几朵,感受阳光与温暖,然后更多的花探头探脑、跃跃欲试,最后恣肆了起来、浓烈了起来,招来蜂群、唤来彩蝶,在这片绿毯上开起了热闹的宴会…… 我看到的只是表面吧,在看不到的地方,麦门冬总是在黑暗和困顿中探寻。根系的每一次伸展,都是与困顿的无声较量,并在每次较量中积蓄能量,将苦涩与艰辛酿成饱满的块茎,那或圆润或细长的果实,是它们战胜困境的勋章,是不屈生命的见证。 资料显示,麦门冬别名麦冬,为百合科植物,其叶狭长,花白色,果实呈球形。在中医理论中,麦门冬具有润肺、生津、养胃、清心的功效,被誉为“药草之王”。 写至此,端起几案上的瓷杯,轻啜一口麦门冬茶,在茶水若有若无的淡淡黄色中,看杯底这颗古人心中的明珠,历经千年风雨,依然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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